《西瓜熟了》  孫全鵬 著

◇高宇霄

在孫全鵬小小說集《西瓜熟了》中，豫東大地人民淳樸本真的生活圖景躍然紙上。作品集以淡化戲劇沖突的平實筆觸，從鄉情、鄉音切入，借“將軍寺村”四十余載的風土人情，深挖人性的淳樸與真誠。整部作品字里行間滿是人性的溫度與中華傳統美德的熠熠光輝，既展現了豫東生活的人情冷暖與中原大地的道德之善，又豐富了“將軍寺村”這一文學地標內涵。

孫全鵬沒有刻意塑造“完美的人物”，而是讓人性的復雜與冷暖在細節中流露。開篇同名小說《西瓜熟了》便圍繞農民守護瓜田的日常展開，作者以質樸筆觸細膩勾勒出他們對豐收的熱切期盼。當發現偷瓜人是老邢嫂時，文中并未出現劍拔弩張的對峙，反而以父母主動贈瓜、老邢嫂回贈雞蛋的溫情互動收尾。從這個故事里，讀者既能感受到農民面對豐收時的喜悅與牽掛，更能深切體會到鄰里間寬容體諒、互幫互助的可貴品格。再如《偷錢》，故事以主人公的心理變化為脈絡：從遭遇失竊時的痛苦憤懣，到蓄意報復偷竊時的緊張踟躕，最終以放棄偷錢的釋然輕松落幕，人性的復雜冷暖在其中交織。主人公對養父的感恩與愧疚、對大媽一家的同情與祝福，終究壓制住了瞬間萌生的惡念。還有《愛》中，繼父雖然沉默寡言，但一直默默關愛“她”，在“她”升學遇到阻礙時依然支持“她”繼續讀書，還為“她”積攢嫁妝，甚至因為怕“她”傷心而不要自己的孩子。這些細節都體現出繼父對“她”深沉、默默的愛，彰顯了人性中溫暖、善良且充滿愛的一面。作者通過不完美的人物形象，向我們揭示了“人性本善”的內核。這些不刻意雕琢完美形象的故事，反而因真實更具感染力。

難能可貴的是，書中的敘事并未止步于個人情懷，而是自然升華至家國大義層面，傳遞出正向價值觀。《大師》中，和尚雖遁入空門，卻始終心系家國，他的行為不僅體現了對同胞的守護，更彰顯了在民族危亡之際，為了家國，個人可舍棄一切、甚至生命的大義。同時，他的犧牲也激勵了其他人，讓他們從對鬼子的恐懼中，萌生出堅定地要將鬼子趕出家鄉的決心，進一步傳遞出家國一體、共御外敵的精神。《與弟書》中的大姐，盡管與弟弟有著深厚的親情，弟弟也曾為家庭付出諸多，但當弟弟觸犯法律、損害人民和國家利益時，她毅然選擇向公安機關提供弟弟回家的線索，讓其受到法律制裁。即便遭受家人的不理解甚至指責，即便內心也有過掙扎，但她始終堅定地認為黨的利益、國家的利益、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，自己的做法對得起黨、國家和良心。這份大義滅親、堅守公正法治的精神，尤為值得尊敬。這些故事以小見大，讓讀者從平凡人物的選擇里，讀懂家國情懷的重量。

除了人性之美、道德之善，故事里暗喻的哲理性也值得深思。《如鯁在喉》里，一位母親為兒子學業任勞任怨、嘔心瀝血，在她和鄰居眼中，兒子懂事孝順。可兒子一直在欺騙她，沉迷網絡、淪陷于虛擬世界。家長關注孩子的真實狀態與行為，不能僅靠表面現象和他人評價判斷，唯有深入了解孩子的內心與實際舉動，才能及時發現問題。《位子》則頗具一語雙關之妙：一方面說明班級里依成績排座位、以激勵學生的規則，另一方面展現學校教師職務競爭的殘酷。文章傳遞出正確的教學理念——教育應飽含人文關懷，不能僅以功利化標準評判學生，應專注于教書育人的根本職責，而非過度沉迷職位等外在名利角逐。《有夢道未遠》呈現了主人公的成長軌跡：從找工作接連碰壁的失意迷茫，到受工地大哥鼓舞后的奮力拼搏。無論前路何其艱險，只要心懷對生活的熱忱與人生的追求，明確自身定位、始終不懈拼搏，夢想終有實現的一天。這些故事，恰是豫東鄉土的魅力所在——在平凡中見深刻，在自然中見人生。

孫全鵬小小說集《西瓜熟了》以一個個“小而美”的故事，為我們搭建起一座連通鄉土與心靈、人性與哲思的橋梁。我們既能觸摸到鄉土中國的脈搏、感受人性的復雜與美好，又能從中汲取關于教育、生活、情感的人生智慧。它如同一個熟透的西瓜，剖開后，滿是生活的甘甜與思想的養分，滋養著每一位讀者的心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