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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黃杏

發布時間:2025-10-24 來源:周口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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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東升

我這一輩子最喜歡吃的水果是杏,每次吃杏的時候就會想起三奶奶。

廣袤無垠的豫東平原經歷了冬季的漫長、寒冷,到了春天,百花齊放,杏花是最先開放的。“桃花開杏花敗,石榴開花割小麥。”這是當地的農諺。

我出生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,那時候農村人的生活還是十分貧窮困苦的,地里種什么吃什么,樹上結什么吃什么。麥穗泛黃的時候,杏成熟了,所以我們老家把杏叫“麥黃杏”。

三奶奶家有棵大杏樹,足有小孩一抱粗,枝繁葉茂,遮天蔽日。三奶奶也說不清這杏樹是哪年栽的,只知道當年黃水泛濫的時候也沒有把樹沖倒。三奶奶說這棵樹的根比樹冠還大,樹根扎到地心里去了,不但不會倒,還能得到大地充足的養分,所以年年枝葉繁茂,結的果子特別多、特別大、特別甜。

大杏樹從開花就被三奶奶特別關照。她每年春天都會在樹的周圍刨六個兩尺深的坑,往坑里一筐一筐埋漚好的雞糞、羊糞。問她為什么刨六個坑而不是五個或者七個,三奶奶一邊用手比畫出六,一邊笑著說:“傻孩子,連這都不懂啊?六六大順呀!”

三奶奶說大杏樹太累了,每年開那么多的花、結那么多的果,每年賣杏的錢,能供她一家人吃鹽灌醋,夠買洋油洋火。大杏樹在三奶奶眼中是大功臣,必須對它好。

大杏樹花期一周左右,授粉之后花便敗了,小風一吹,紛紛揚揚飄落一地。三奶奶不讓掃,她說好看,還說花瓣化泥入土,根吸了花泥的營養,結出的杏更甜。

三奶奶家的杏真的特別甜。春天在農村比較難熬,青黃不接,靠挖野菜吃榆樹葉勉強充饑,人人面黃肌瘦一臉菜色。莊稼人都盼麥穗泛黃,三奶奶更盼麥穗泛黃。麥黃杏子熟,三奶奶就可以摘了杏到集上去賣,換成雞蛋換成錢。三奶奶家的杏在附近是有名的,個兒大香甜,賣得特別快。每當很多人把三奶奶圍起來搶著買杏又連連夸贊好吃的時候,三奶奶便笑得滿臉開花。

我小時候和三奶奶一樣關注大杏樹。當春天到來,其他樹木主色調還是灰色的時候,大杏樹的花給剛從冬季醒來的村子帶來一片亮色。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,我既喜歡大杏樹開花,也喜歡看春風吹過花瓣飄落,粉中帶白、素雅如雪。雖然我是男孩子,但也和女孩子一樣喜歡跑到杏樹下感受花落,特別是花瓣恰好落在頭上或肩上時,心里美滋滋的。

我一直關注大杏樹的細微變化,杏花落地之后,葉子顏色由嫩綠逐漸變深,果實也慢慢長大。每當杏子變黃的時候,我和三奶奶的心情就不太一樣了。三奶奶特別怕杏熟的時候刮風下雨,因為枝條的搖晃會抖落一地杏子,杏子摔傷,就無法賣錢了,只能自己吃。她家吃不完會給街坊四鄰各家送幾個,讓小孩嘗嘗。我特別期盼風大點兒,多刮下來些,三奶奶會多送幾個。

三奶奶的兒子在抗美援朝戰爭中犧牲了,三奶奶和兒媳婦都不能爬樹摘杏,她有兩個孫女也不會爬樹,上樹摘杏子總是請我幫忙。我小時候比較猴氣,爬樹有一套絕活,但是三奶奶家的杏樹太粗了,又高,爬的時候抱不住樹干,只能靠手勁兒和腳力,每次上下一回都會把肚皮磨紅磨疼。

每天傍晚摘兩籃子杏,第二天一早三奶奶趕集賣掉。好幾天我都是這樣爬上爬下,肚皮磨紅了磨腫了,就為了吃三奶奶獎勵的三顆杏。三奶奶好像只認識三個數,從來不多給,還會為她的小氣吝嗇加套說辭:“兩個少、一個單,只有三個萬萬年。少吃多甜,吃多心酸。”

三奶奶眼神不好,又是小腳,下雨路滑便不敢出門。她家宅子大,大杏樹離堂屋偏遠,但離我家比較近,每當刮風下雨杏子落地的時候,我都能看見。落地十幾個的時候,我就會光著膀子冒著風雨沖到樹下撿杏。三奶奶有時候看不見,我就多撿點兒,有時候三奶奶看見了,就會用拐杖敲門框,大聲喊:“誰家的龜孫兒,偷俺的杏!”她只是喊并不出來追,我就少撿幾個趕緊跑。這樣的事每年都會發生,三奶奶可能沒有認出我,從沒找我父母告過狀。

為了那口甜甜的麥黃杏,風里雨里,我跟三奶奶斗了好多年。

三奶奶的命很苦,從嫁給三爺爺起就不受待見。三爺爺年紀輕輕重病離世,只給三奶奶留下一個兒子。三奶奶身單力薄心性高,爭強好斗不服軟。她起早貪黑干活,含辛茹苦熬到了新中國成立,蓋了房子分了地,給兒子娶了媳婦。抗美援朝的時候,兒子去當志愿軍,要到朝鮮打仗保家衛國,三奶奶攔也攔不住。要命的是,這根獨苗在朝鮮松骨嶺戰斗中英勇犧牲了。老年喪子的三奶奶和兒媳婦共同撐起這個家。除了政府給的撫恤金,三奶奶一家唯一的指望就是那棵大杏樹了。

我參軍離家的時候,專門去跟三奶奶告別。三奶奶哭了,拉住我的手說:“孫兒呀,你叔都死戰場上了,你咋又去當兵哩?咱不去不行嗎?”三奶奶拉著我的那雙手在抖。我安慰三奶奶,說我不是去打仗,是去解放軍這所大學校學習本領。三奶奶半信半疑地止住了眼淚,送我到村頭的時候,悄悄對我說:“等麥黃的時候你跟長官告個假,回來吃杏,我給你多留點兒,拿回去給你的戰友,讓他們都嘗嘗三奶奶的麥黃杏甜不甜。”

我參軍的第二年,母親在麥子即將成熟的時候到部隊看我,帶來了三奶奶精心挑選的一小籃麥黃杏,有幾十個。母親說:“三奶奶家的杏熟了,她一個勁兒催我來部隊給你送點兒。三奶奶跟你真親,我說不要,她跟我急了,說不是給我的,是給她孫兒的。還說你打小就喜歡吃她家的麥黃杏,每年杏熟的時候,刮風下雨就跑樹底下撿。她怕你被雨淋了凍著,怕你吃多傷身,又怕你面子淺,所以光吆喝不去追,光罵龜孫兒,就是不提你的名字,她說,‘提名字不就是罵我自己嗎,他是俺孫兒呀’。”

我參軍的第三年有了探親假,趕在麥穗泛黃的時候回鄉探親,特意給三奶奶買了一副老花鏡和一根杏木拐杖。到家之后我說去看看三奶奶,母親說:“去年冬天特別冷,你三奶奶年齡大了,沒有熬過去,臘月二十八去世了,大年三十下的葬。”

母親說:“大杏樹也神了,二月里開了一樹繁花,花落的時候樹就死了,鄉親們都說大杏樹是去找你三奶奶了!”

我跟著母親到了村子西南地。三奶奶的新墳上開著幾朵淡淡的叫不上名字的小花。我把老花鏡和拐杖埋在新墳旁,在墳堆前長跪不起。

編輯:田青葉    審核:韋偉    監制:王錦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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